第(1/3)页 夏桉懂得从睡姿判断一个人的基础性格。 大大咧咧开朗的人,躺在那四仰八叉。 内心缺乏安全感的,大多会蜷在角落。 所以,内向独居人群普遍喜欢睡单人床,没有的话,就只睡双人床的一个小边边。 腿夹着被,四角折叠。 唐琬、乐柠、眼前的小柚子,乃至他自己,都是如此。 林佳佳,不知道… 那天自己从马桶边醒来时她已经走了。 可是,高楼大厦的现代社会里,心底不孤独的人有几个? …… 左柚睡着了。 脑瓜儿微低,嘴角微翘。 恬静得像只刚刚在风雪中寻到庇护所的猫儿。 原世这个年纪的夏桉不懂,现在的夏桉很明晰——左柚人如其名。 厚厚的清新的温润的外壳下,是几近水晶般透明又柔软的内心。 她的坚强不是坚硬,相反,柚子皮很糯,哪怕手指一按都会塌陷。 可她会自动消化压力,慢慢回弹。 这代表着她对世界的态度。 早早接触生活的左柚,用早早形成的完美三观应对着生存的困苦,甘之如饴。 据他了解,左柚的成长过程中是没有叛逆期的。 从始至终在用最纯白的内心与甜甜的笑容,面对被自己守护着的柚子瓣。 那是家人,是爸妈。 是小屁孩。 一旦外壳被完全剥去,质地柔软的果肉会惧怕阳光、惧怕风霜雨雪,甚至惧怕触碰。 一碰,软软的柚子会碎成一颗一颗,如沙如尘,散落在泥泞里。 夏桉低下头,用鼻尖贴贴柚子的脑门儿。 冬天的电褥子,夏天的竹凉席… 左柚和夏桉在一个床上睡过很多次。 但那是尚无男女大防的小时候。 眼下坐在地板上的夏桉,看着睫毛颤颤的小柚子,握着她的手,可以了,很满足了。 最新鲜的柚子一定是他的,夏桉不急于一时。 更何况重逢这两小时的情谊里,并不存在欲望。 放在床腿下的帆布包拉锁敞开,夏桉看到一截白色的耳机线。 左柚喜欢音乐喜欢舞蹈,魏晓芳曾无数次明里暗里夸她是天生的明星,并以此敦促亲儿子少吃乱七八糟的东西。 ‘保持形象啊你,不然以后怎么配得上人家柚子?’ 夏桉没怎么听,且控制不住炸串烤肉的勾引,所幸夏康宁和魏晓芳基因强大。 夏桉够到耳机线,将MP3从包里拽了过来。 魅族M6,夏桉一年前送给左柚的礼物。 他记得自己攒了很久的钱,终于在左柚生日前两天,死乞白赖跟魏晓芳要了余下8成,才买下来。 夏桉很喜欢魅族这个品牌,在一众仿造市场里坚持小清新路线。 06年已经在音乐外设市场占了很高的份额。 后来又做手机,小部分八零后支持了一波,后被苹果风靡的“时尚潮流”打压,便沉寂下去,直到国货兴起,不再媚洋的00后占3C消费主流时,才再度复兴。 身为投资人,夏桉很佩服黄璋做产品的韧劲。 上辈子够不上档次跟人家接触,这辈子要不要搞一波… ——呸! 夏桉立即啐了自己一口。 这么温馨的时刻,分心琢磨生意? MP3没有保护套,也没贴膜。 却被小柚子独家手缝毛线套包裹着。 崭新如故。 里面下了很多歌,流行的,古典的,经典的。 夏桉留意到被按暂停的是单曲循环的《是非题》。 戴上耳机听了几句才想起自己听过这首歌。 翻翻脑海,回忆起原唱在他投资娱乐圈时好像已经塌房了。 但在翻唱火热的后世,夏桉貌似听过这首歌的另一个版本,还不错。 音质普通的歌声流水般传出。 夏桉眯起眼,一手拄着下巴,一手摩挲着柚子脂玉似的指尖,无比安心的静听。 …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关系 何时能诚实面对自己 … 我和你之间没人相信只有关心 我们从不证实那个问题 总让人伤透脑筋 … 我会期待爱盛开那个黎明 一定会有美丽的爱情 … 听完,他更坚信自己听的翻唱版比原唱好听了。 淡淡一乐,夏桉把手伸进被子里,轻轻覆盖住小柚子的左腿膝盖。 瘦瘦的,但不是没有肉肉。 从小到大学舞的左柚腿型完美。 睡前没脱裤子,牛仔裤下的小波灵盖圆圆的。 离婚后的乐柠通过陆非转告他,小柚子的这里在2016年的一场走穴中因事故碎掉了。 因为费用问题没有及时治疗,跳起舞来翩翩若仙的小柚子变成了小跛子。 莫名,夏桉抿嘴又笑一下。 这也要学她爸? 还是说我在学老夏? 非得让姓左的每代人都瘸条腿? 不要学位证,辞去工作的左柚远远离开了东山,远远躲开愧于相见的夏桉,游走各处乡村大舞台讨生活。 08至16。 居无定所,八年如一日。 那年冬天,搭建在村口的舞台架子本就不牢靠,又逢落雪。 舞蹈队的人接连摔倒,只有一次没摔的小柚子一脚踩断了被其他人震裂的木板。 隆冬天气,纱裙下光着腿。 木刺从小腿至大腿划过,鲜血淋漓,触目惊心。 一米半高的窟窿摔下去,跪在石头上。 ——得多疼啊? 16到24。 希望小学教书,又是八年如一日。 乐柠让陆非告诉夏桉: ——十六年,两个女人的一生。 ——我忠于我的爱情,我做到了。 ——现在,请你忠于自己做出的选择。 显然,乐柠也被左柚十六年的苦楚震撼了。 夏桉不敢再摸下去。 抽出手,他拿过拍立得,凑到熟睡的左柚脸旁。 咔嚓。 相纸自动钻出来,缓缓显影。 和先前饭店那张一样,小柚子的嘴贴在夏桉的脸上。 “这张我留着,饭店那张给你。”夏桉说。 左柚侧枕着自己的手背,懒洋洋地卡巴着眼睛轻“嗯”一声。 夏桉方才把手探进被子时,她就醒了。 咬着牙关,紧闭双眼。 她不知道小屁孩要干嘛,她猜小屁孩要干坏事儿。 恋爱就是这样的吧?她想。 回来前本以为这次相见,最多最多也就是抱一下,拉拉手手。 但接吻了。 再摸一下? 倒也不是不行,可上面行,下面怎么行?! 膝盖? 小屁孩什么爱好?? 当时她差点笑出来。 却在他指尖手心那轻柔舒缓的摩挲下,没察觉到分毫邪念。 反而那感觉像主人摸小动物,像长辈疼爱孩子。 嗤,小屁孩。 晨光被未散尽的乌云挡住了,窗帘外灰蒙蒙一片,玻璃上还凝聚着水珠。 左柚看着夏桉的侧脸。 从额头看到浓浓的眉毛,看到挺挺的鼻梁,看到嘴唇,看到喉结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