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产婆-《他们说我罪无可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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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胖大婶听见开门声,头也不抬,瓮声瓮气说道:

    “价格和注意事项在您身后的墙上,一周后取衣服,洗完结账,洗坏包赔。”

    “不,我来找安托莎。”

    听到“安托莎”,胖大婶停下手中搓衣服的动作,但没抬头,闲聊般问道:

    “您从哪知道的这个名字?”

    “墙花。”

    胖大婶终于抬头,用唯一的左眼盯着格里安。

    她右眼带着眼罩,过短的绑绳勒得她面颊分成了好几节。最突出的那块肉上,有颗红肿的粉刺。

    “墙花啊。”

    她站起身,双手在衣服上随意剐蹭。

    不过她身上早就被洗衣水弄得湿哒哒的,这么一蹭,仅是蹭掉了泡沫,手上还是滴着水,湿漉漉的。

    “这边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她并没有询问三天前的事情,就像墙花仍存在似的,招呼着格里安,往后走。

    格里安跨过洗衣盆,堆积如山的脏衣服,跟在胖大婶身后,走进了个只能供一人行走的过道。

    不对,厨房。

    “帮我把这些放到外面。”

    厨房尽头堆放了许多木桶,胖大婶弯腰拾起它们,一个个递给格里安,指挥着格里安轻拿轻放。

    “入口在这下面?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

    “那里面的人是无法自己出来吗?”

    “您问题怎么这么多,您的右臂不会就是这么没的吧?”

    胖大婶努努嘴,把最后一个木桶放在格里安手上。

    “跟人打架。”

    多亏木桶不大,单手就能托起,不然格里安还没办法帮忙。

    “那还真是不幸,”胖大婶说,“我眼睛也是打架弄瞎的,枪子儿一下射了进去,要是再深入一点,我就不会在这儿洗衣服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您可以穿上别人洗过的裹尸布。”

    胖大婶并没因格里安的话生气,反而像看到了同类一样,幽默说道:

    “那我要穿紫色的裹尸布。像恺撒一样风风光光下葬!”

    说完,她豪爽笑着,用力拍打格里安的后背。

    要是在酒馆里,格里安相信,她肯定会朝酒保大喊一句“伙计!来两扎啤酒!”,随后两个人相互“嘲讽”,喝得酩酊大醉,相互倾诉往事,抱头痛哭。

    “我从这儿下去就行了?”

    格里安侧着身子,视线越过胖大婶的肥肉,看向好似地窖的入口。

    “对,快滚下去吧,我还有衣服没洗完。”

    格里安点点头,向后退去。

    过道狭窄,他只能先让胖大婶出来,然后再进去。

    突然,他感到双脚离地,网球般从半空中掠过胖大婶,还没等他挣扎一下,他双脚落地,与胖大婶换了个位置。

    “您真轻。”胖大婶说。“还没山上的柴火重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格里安一时无言,很想说一句“跟您比起来,我确实轻。”

    但不清楚胖大婶能否接受别人用体重开玩笑,格里安终究没开口,微笑着伸腿下探,顺着梯子爬了下去。

    梯子很滑,遍布洗衣服用的脏水。加了洗衣粉的水更是湿滑,还有些黏腻,让仅有一条胳膊的格里安小心谨慎,生怕踩空,再摔断根骨头。

    随着全脚掌都有了着落,头顶的入口再次被关闭,远处传来微微的暖黄光芒,映照着他有些邋遢的面容。

    漆黑甬道、点点微光与浑浊空气让他想起墙花的地下空间。

    这里是否也会有四吨金条呢?

    回想那金条,格里安露出个自嘲的笑容。

    嘲笑那时的心态。

    怎么会因一些金条就开始疑神疑鬼呢?惆怅得活像个孤独的失恋人,没事找事,心烦意乱。

    仔细想想,克劳迪娅作为墙花的老板,坐拥四吨黄金太过正常,若毫无钱财才令人生疑。

    走到光源的发出地,一个女人站在椅子上,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,正垫脚寻找书籍,距离太远,格里安看不清书脊上的文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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