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-5-《临渊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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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先生讲座明白晓畅、深入浅出,大家的印象都很深刻,有不少同学,就是因为这一场讲座,更加坚定了对革命的信念!”
“是吗?”梁成杰眼睛一亮,这一次相见对余笑蜀来说完全突然,因此他不可能提前有所准备,所以上面那一番话,应该是出自真心,他也觉得颇为感动。
“我还是要感谢你的,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,我自己每日忙忙碌碌,已经把当年一点学术热情都丢掉了,没想到竟然影响到了一些青年,民国十六年,有人还拿我当时的演讲做文章,说我公开宣传共产主义。如今看来,真理越辩越明,能影响到你们,我还是为国民革命尽了一份力的!”
“梁先生当日对马克思主义评价甚高,有这样的误解也是正常的,不知道今天对共产主义怎么看。”
“共产主义只是一个空中楼阁,十几年前,我也正为国家前途苦闷,因此下功夫钻研了一番,如今看来,还是三民主义是中国的正道。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。”
“梁先生真是太自谦,您在日本留学日就加入了国父组织的同盟会,当年国父都站在苏俄一边,力促国共合作,先生的演讲为中国未来拨云见日,真的给很多同学新的启迪!”
“你这救命恩人,真是会讲话!”
梁成杰瞟了一眼梁利群。
虽然是第一次见面,三个人却谈得轻松愉快,都笑了起来。
就在这笑声里,梁欣怡偷偷摸摸溜了进来,也坐在沙发一角。
“你们在聊三民主义,我听到了!”
梁欣怡笑嘻嘻地,好像她从来就是在哪里坐定了一样。
“舍妹梁欣怡!”梁利群只得再次介绍,哪儿都甩不脱这个鬼机灵妹妹。
“适才在门口没来得及详细招呼,怠慢了。总听利群兄说起你,久仰久仰,复旦大学的高材生!”
“哎,什么高才低才,如今学校也迁走了,我呀,就是一个不能毕业生!”
梁欣怡一番话,大家又笑了起来。
“诶,余先生,刚才你说委托我哥去送女儿,你结婚了?家人可好?”
“欣怡,怎么这么没有礼貌?”梁成杰找来余笑蜀是有话要说,谈话还没有正式开始,梁欣怡一出现,话题就开始跑偏了。
“要革命、也要生活,余先生这样忠义的革命者,生活里,一定也是好爸爸,好丈夫!我就是好奇,革命者四海为家,自己家里怎么办!”
余笑蜀道,“不碍事,说说无妨,小女今年三岁,她妈妈不在,战时太过混乱,我事情又多,为了安全,只能先把她送回湖南姑姑家了。”
梁利群对着梁欣怡一个劲儿地使眼色,梁欣怡的嘴却比他的眼神还快,“让我哥这个粗心鬼去送孩子,你也不担心,嫂夫人呢?”
“就你话多,今天笑蜀好不容易到家里来,你这是做调查来了!”看到余笑蜀面露尴尬,梁利群暗怪梁欣怡多事,连忙打圆场。
余笑蜀尴尬地笑笑,他不说,其实是不知从何说起,他们夫妇婚后感情不佳,前两年,余太太得到机会,抛下丈夫和女儿,跑去美国进修学习了,从此杳无音信。
“哎,现在国家都到了如此危机的时候,对于一个有担当的男子,当然是国事重于家事,你为了国家被日本人逮捕,是真英雄。不像有些人,跑到香港去谈女朋友!”梁欣怡看了看梁利群。
梁利群被气得翻白眼。
“哈哈,梁小姐不要这样说,大家都是为了中国而奋斗,我们一群人当时在南京九死一生,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,事实上,要不是利群兄当时在屠杀现场怒斥日本人,我们今天就是黄泉下的两只鬼了!”
“有骨气!”
梁欣怡冲着梁利群伸出大手指。
“你、你,余兄,他不知道我们当日的情形,都是被我那个准妹夫拐带的,不要和她一般见识。”梁利群知道梁欣怡又在讽刺他去市政公署上班。
“什么准妹夫,我不认识你的什么准妹夫!”
提到赵兴安,梁欣怡又是不高兴。
“好了,欣怡不要闹了,你和利群都出去,我有话要和余先生说!”
梁成杰看到梁欣怡插科打诨不像话,只能出言阻止。
“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余先生呢,哎,你干嘛!”
“没听见父亲的话吗?还不快走!”梁利群硬是把梁欣怡拉了出去。
梁欣怡一走,世界顿时清净了许多。
“小女是个十足的爱国者,他哥哥刚刚去督办上海市政公署上班,她心中不满意,见笑了。”
梁成杰事先关照过,他要和余笑蜀单独谈一会,因此屋子里再没有闲杂的仆役。
“余先生,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,我让利群也回避一下,你知道,我这个儿子心大嘴快性子糊涂,有些话,我们两个之间谈。”
“有什么话您说,”余笑蜀意识到了什么,端正了身子。
“你一定奇怪,我怎么能有这样大的能量,把你从日本宪兵司令部要出来。”
梁成杰拿起茶壶,余笑蜀忙接过来,为两个人添茶。
“现在的上海,是日本人的天下,他们控制了大半个上海,租界已经成为孤岛,虽然目前碍于欧美各国的势力,还不敢对租界进行公开挑衅,但是已经在方方面面施加了很多压力,我的上东系企业,目前正在被他们寻找借口分批查封,看目前的形势,如果不作出一些让步,很快就会被日本人搞垮了。”
“所以,先生和日本合作了?”
“没有,”梁成杰停顿了片刻,“目前还没有。”
“不过从上海沦陷,我受到杜先生和上海总商会的委托,留在这里整理局面开始,日本人就没有放弃过逼我合作的意图。”
“说实话,我心里也一直在犹豫。”
梁成杰站了起来,来回踱步。
“我的选择不多,要么离开上海,遥控上东,实际上,也和放弃几十年奋斗所得差不多,我经商几十年,做到如今的位置,公开支持国府,产业是一定会被当做敌产充公的;要么留在上海,勉力支持、静观其变。”
“先生的观察有结论了?”
“不错,我现在就和你讲讲我的结论,这结论,和你也有关系。”
“其实我们的困境有些相像,比如你因为要救利群,没能从南京脱困,落入了日本人手中,哪怕被宪兵司令部羁押了这么久,也没有落水。”
“而先生为了上东的产业留在上海,现在也没有选择和日本人合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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