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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十七婶还是头次听说改良农具的事情，顿时又惊又喜，攥着锦缎匣子嘴唇哆嗦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。半晌，她才叹气说道：&1dquo;按说，依两家的情谊，和尚的这份心意咱们能收下。可咱家这半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，咱们亏欠和尚的也实在太多了，再昧心贪没了和尚的功绩，我就怕有一天皇天菩萨降罪下来，让咱们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欢喜&he11ip;&he11ip;”

    霍士其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。两口子想到一块去了，他也为这个事犯忧愁。可商成是个没来历的人，当初落籍时瞎编的故事漏洞百出，根本就经不起老吏盘查；提督座又是个万人瞩目的地方，一举一动都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，稍有差池就可能前功尽弃；端州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李慎，商成只要一步走错，顷刻间就是个万劫不复的下场&he11ip;&he11ip;一时间思绪纷乱念头沓来，也理不出个头绪，嘘口气说道：&1dquo;没别的法子，只能咱们来认这个帐了。从私里说，咱们这是维护和尚；从公理说，咱们这也是为朝廷保全一位好臣子。”

    &1dquo;就怕李慎这种人私下捣事啊&he11ip;&he11ip;”

    &1dquo;他敢！”霍士其把手里的茶碗重重地砸在炕桌上，语调铿锵掷地有声地说道，&1dquo;不是有和尚护着，6寄张绍早把李慎撵出燕山了！就和尚这样的胸襟和气度，就和尚这样的才干和能耐，李慎有什么本事同和尚争？又怎么可能争得过？”

    十七婶被丈夫的举动吓了一跳，急忙丢下手里的锦匣过来收拾炕桌上撒出来的茶水，嘴里嘟囔说：&1dquo;你说话就说话嘛，怎么拿茶盏砸桌子？这碎花瓷器可是南边出的好物件，一套就要四十多贯的&he11ip;&he11ip;”

    霍士其笑了笑没言语，这才留意到喝水的杯盏和平日里使惯的粗陶不大一样，灰蓬蓬的颜色里还淡淡地隐着一层似有似无的淡淡绿意，仿佛没琢磨的玉石一般光彩内敛；留心触摸一下，手指间也有一种不甚滑腻的粗笨感觉。他不懂瓷，也分辨不出瓷器的好歹，只是从婆娘端着杯盏时仔细小心的神情猜出这东西价值不菲，就问道：&1dquo;哪里来的？”

    &1dquo;高小三送的。”

    &1dquo;&he11ip;&he11ip;刘记货栈的高小三？”

    十七婶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霍士其很不满意地乜了婆娘一眼，说：&1dquo;我不是交代过你吗？刘记的事情咱们帮不上忙，你怎么还收他们的礼？”刘记资金周转不开经营陷入困境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，为此货栈的大东家还找过他两回，求他他看在乡亲的情分上能搭把手，拉货栈一把。这对他来说原本不算多大的事情，举手之劳而已，葛平库里随便划点差事就能让刘记逃出生天，可两次在商成面前提到这事，商成都没点头，所以他也不敢擅自做主。他知道，商成一向很反感官商勾连。

    &1dquo;高小三是和蒋抟一起来的，我总不能让进一个赶走一个吧？再说，高小三又没说是货栈送的礼。”十七婶委屈地替自己辩解。

    &1dquo;高小三怎么和蒋抟走到一路了？”

    &1dquo;不是那回你和蒋抟在外面吃酒时，给他们引见过么？”

    霍士其仰脸想了想，约莫记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。不过，高小三一个潦倒货栈的小掌柜，怎么可能结交得上提督府的大书办呢？

    十七婶登时来了兴致，高兴地说：&1dquo;蒋抟运气好，从和尚那里领到一门差事，专给军中供应一种叫&1squo;仁丹’的药一一是消暑祛湿的好药，不仅能支应军中，民间也能用，而且是大用。也不知道蒋抟是怎么想的，就把这好处给了刘记&he11ip;&he11ip;”

    &1dquo;又是和尚鼓捣出来的东西吧？”

    &1dquo;也是也不是。”十七婶说，&1dquo;和尚就提了个大概的药方子，蒋抟又找了大夫仔细参详斟酌过，觉得方子有把握之后才找的刘记。据高小三说，只要这仁丹一出来，管保是天大的来钱生意，北方要用，南方更要用；军中要用，民间也要用，说不定哪一天还能成为皇贡&he11ip;&he11ip;”

    霍士其点了点头，说：&1dquo;蒋抟的主意倒是不错。刘记虽然眼下有点麻烦，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，做点药材生意的本钱还是有的。”他扫了神采飞扬的婆娘一眼，冷不丁问道，&1dquo;咱们家出了多少钱？”

    十七婶正眉飞色舞地畅想着有朝一日能为皇家贡献仁丹的事，哪里想得到其它，顺口便说道：&1dquo;咱们家底薄，砸锅卖铁凑了一百八十贯，还是找仲山媳妇借了一百贯才买来刘记一成三的股。”说着，很遗憾地叹了口气，显然是嫌股参得少了。这时候她才现男人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。一一嘿呀，说溜嘴了，上死鬼的当了！

    她马上又说：&1dquo;不单是咱们家入了股，和尚家也入了股的一一月儿拿出一千多贯给刘记，连货栈都盘了一半。”

    霍士其知道月儿是个有主见的女娃，商家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她在做主，可一次拿这样多钱出来，又是掺合着做生意，她再有胆量也不敢，显然，这肯定是自己婆娘在背后撺掇的&1dquo;功劳”。他沉吟着说：&1dquo;生意倒是可以做，不过有两条要记住：一是这事不能让和尚知道，二是你们不能出面一一最好连老蒋都别出面一一就让刘记来做。”看婆娘点头答应，便伸手拿过炕桌边的锦匣，笑道，&1dquo;虽然朝廷素来不轻贱商贾，可商家毕竟还是和良善有些区别。我如今好歹是个七品官，你也是官太太，做事不能让别人看笑话。一一这是6夫人送来的？两件破石头烂饰，值当你把着捏着不让人看？”就手打开盒盖，头一眼望过去，人就怔住了。

    匣子里并不是什么饰，而是一札手卷，卷留白处工工整整个楷书大字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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