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严挺之回来了,他是晌午进入长安,却直到晚上酉时,才抵达家门口。 没办法,今天的长安太热闹了,街道上人挤人,马挨马,水泄不通,本来没多远的路程,硬是走了三个多时辰。 眼下的他,就站在大门口,任由夫人裴氏,拿着一捆艾草在他身体周围拂来拂去,这是扫除风尘,也是驱除污秽,摆脱丧气。 还要用淘米水洗一把脸。 严武手里端着脸盆,来到父亲身边,皱眉道: “国宝郎说,隋王有意让儿子去他府上当差,阿爷怎么看?” 严挺之当下,已经知道他能返京,是李琩在背后出的力,而且王府幕职本来就是那些科举无望的人,起家最好的选择。 这不巧了嘛,吾儿就是一不学无术之人。 当然了,以他严挺之的身份,是可以门荫子孙的,但是门荫,起家也高不到哪去。 “吾儿愿意否?”严挺之洗了把脸,接过擦脸巾笑道。 严武撇了撇嘴,道: “闲着也是闲着,听说隋王新任右金吾,我若能跟着巡缴京师,似乎也不错,今后便不缺吃喝地方了。” 他说的没错,金吾卫确实可以到处的蹭吃蹭喝,还不花钱,当然了,都是小摊小贩,铺子大了有背景的,该花钱还是得花钱,但是这些地方呢,金吾卫一般也不去。 有免费的,我为什么要花钱呢?况且小摊小贩售卖的吃食味道更好。 裴氏宠溺的看向儿子,笑道: “不要大意,隋王可不是好相与的,你真要愿意去,就得收收你这野性子,你阿爷和我能容你,别人可容不了你。” 严武笑道: “好了好了,阿娘又说教了,孩儿还能不懂这些道理?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穿上金吾卫那身铠甲了,要不就明天吧?我明天就去安兴坊。” 严挺之夫妇俩对视一眼,会心一笑。 在当下的大唐,最装逼的是紫金鱼袋,接下来香车宝马,而对于年轻人,就是那套金吾卫甲。 因为穿上它,真的超帅 李琩在挹翠楼一直待到戌时,这里依然非常热闹,新来的客人络绎不绝,旧有的客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。 以至于到了戌时,就连大厅内都需要新增座位了。 毕竟今晚没有宵禁,而长安一年到头没有宵禁的日子,屈指可数。 卢奂一直在帮着李琩套话,而李琩也时不时的插几句嘴,但是效果远不如卢奂,由此可见,这老小子年轻时候绝对是风流种,人家在这种场合应对的游刃有余,很多青楼的潜规则、暗规矩,他竟然都懂。 一开始你还跟我装清纯? “听说都知这里,不收恶钱?” 卢奂已经喝了两壶刘伶醉了,依然是非常清醒,而且更为放得开,与颜令宾之间偶尔也聊几句荤段子,一看年轻时候就是老手。 颜令宾也饮了不少,面带红晕的微微颔首,指着柜台方向,道: “郎君请看那里。” 卢奂随着颜令宾所指的方向,看向远方柜台一侧,悬挂着的那几枚开元通宝。 只听颜令宾解释道: “朝廷有律疏:申明旧章,悬设诸样,奴家这挹翠楼设在闹市,自当遵从,悬挂着的便是样币,凡与样币有出入者,一概不收。” 按理说,恶钱流通大多出现在经济行将崩溃的王朝末期或大分裂时期,比如隋末,但是大唐眼下可谓盛世,但恶钱流通之广,在历史上实属罕见。 李琩心知,究其原因,主要是因为经济过于繁荣和朝廷货币政策缺漏,所导致的恶劣局面,其实是市场行为,朝廷一直在想方设法纠正过来,可惜收效甚微。 卢奂笑道:“我大唐恶钱之流通,重在两京及江淮,都知在长安做买卖,不收恶钱,岂不是损失太大?” 恶钱这玩意,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的,包括李琩。 没办法,避不开,就比如郭淑前段时间,将府中内库一些旧了的布帛变卖,人家布庄的老板就是以八二的比例给郭淑结账的。 八分良钱,二分恶钱,这已经是看在郭淑的身份上,忍痛赔本,正常来说,一般是一半一半。 恶钱也是钱,在唐高宗武则天时期,虽然不断出台政策抑制,但效果不大,所以很多时候,是默认的。 你不默认也不行,因为这是市场行为。 颜令宾干脆返回柜台一趟,取来一小串钱,然后解开缗绳,将一颗颗大小不一的钱币放在桌子上,道: “郎君请看,这里有鹅眼、铁锡、古文、线环、官炉、偏炉、稜线、时钱,这些钱与官铸的开元钱相比,可谓材质恶劣,奴家这里不但收钱,其实也放钱,有些世家子弟有时难免会遇到难处,从我这里贷钱的话,人家也只收良钱,所以奴家的挹翠楼是禁止恶钱流通的。” 她摆在桌面上的这些钱币,都叫恶钱,其中有官炉,但是她这个官炉,是残缺的钱,民间为了获取良钱中的铜,会将良钱损毁,而损坏的良钱就成了恶钱。 李琩随意拿起几枚在手里端详一番,这些钱他几乎都见过。 要知道,他可是皇子,他都见过这么多的假钱,可见大唐的货币系统是多么的混乱。 李林甫曾经建议,朝廷增设铸币炉,加大良钱的铸造数量,并以重刑惩治私铸之风,但是他的建议,朝堂上都没有通过。 主要是这个法子唐高宗李治就用过,《永徽疏议》关于私铸钱币的量刑,有连坐、身死、家口配没、流放、杖刑等等,而且还专门以适当的比例,用良钱兑换市面上的恶钱,然后集中销毁。 结果是什么呢?开元通宝的铸造成本,朝廷投入的良钱兑换成本,实在太高了,没办法,又给废止了。 李琩疑惑的看向卢奂,他心里隐隐有种猜测,卢奂故意转移话题到恶钱上面,恐怕是有用意的。 结果卢奂接下来这句话,李琩瞬间明白了。 只听卢奂道: “良钱是官铸,铸成之后,主要做为官员俸禄,及各部、司衙门的开支使用,都知只想赚良钱,只能从贵人们身上赚,寻常平民手里,恐怕没有多少。” 李琩理顺了,怪不得达奚盈盈在金吾卫有贷款,因为金吾卫的钱,都是朝廷下拨的良钱。 达奚盈盈贷走的十四万贯良钱,如果能兑换成恶钱,然后流入长安,单是这么一兑一换,她就已经赚翻了。 良钱的流通是从上往下,恶钱反之,从下往上。 颜令宾笑道:“奴家这里,从来都是贵客盈门,就如郎君一样。” “我可不是什么贵客,”卢奂笑道: “饮了酒壶酒,还是都知送的,你在我身上可没有赚到钱啊。” 颜令宾笑道:“今夜能与二位郎君共饮,其实奴家已经赚到了,赚钱也不是只贪图一时,奴家相信,二位郎君今后还会来挹翠楼。” 说罢,颜令宾招了招手,换来一个小厮附耳低语几句。 不多时,便见那小厮肩上挂着一个装钱的褡裢回来,放在了李琩面前。 颜令宾笑道: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