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萤火之森-《暖风犹记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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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营业部总经理知道她和姚织夏情同亲姐妹,也就网开一面,对她的心不在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    总算熬到了下班时间,柳飘飘急急忙忙地收拾好东西,顾不上和其他同事打招呼就冲了出去。
    可刚走到超市门口,便遇到了正迎面走来的龚炎。
    “龚总监,下班了吗?”柳飘飘瞥了眼龚炎的手提包问道。
    龚炎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,他朝她点了下头,就像和她事先约好了似的。
    “你下班了?”
    “嗯!我……”
    “一起走吧!”
    没等柳飘飘说完,龚炎就已自然地转过身,不等身后人的回复。
    “我们,那个……”
    “你不是去搜救中心吗?”
    见身后的人还在磨磨蹭蹭,龚炎忍不住回头问了她一句,而后便大步向电梯那里走去,柳飘飘只好跟了上去。
    说来也奇怪,柳飘飘到现在也仅仅知道龚炎在商场工作,他的父母还有那个失踪的朋友的父母是世交,而且他们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上流社会的气息。
    但跟她想象的不一样的是,龚炎对她很照顾,他们对她也很友善。
    她这几天常常在半夜醒来,一想到这几天经历的事,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醒不过来的奇怪的梦里。
    “你有没有发现,昨天来的家属少了很多?”见对方神游不说话,龚炎主动挑起话头。
    “奥,是。”柳飘飘知道,每过一天,就意味着离接受现实又近了一天。
    “头七。”龚炎淡淡地补充道。
    柳飘飘低头沉默了半响,带着哭腔开口道:“昨天那个指挥官的话,我不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,可是我就是不甘心,我现在每晚回家,一个人都害怕,实在不习惯没有织夏姐在我身边的感觉。”
    “你说他们俩多讨人厌,自己出去玩连家都不想回了,害得我们两个的日子过不安生。”龚炎咬着牙,心里不停地咒骂那个生死未卜的臭小子。
    “龚总监,我们,去海边吧。”柳飘飘抽了抽鼻涕,鼓起勇气对龚炎说。
    龚炎没有回答,只是狠狠踩下了油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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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去海边的路有些堵,有不少民众自发性地来海边悼念那些在海难中罹难的人。
    在去海边的路上,龚炎和柳飘飘买了两张白色卡纸和白色蜡烛,等他们终于抵达海滩时,已接近深夜,大批的人潮已经退去,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沙滩上徘徊。
    大多数人都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烧纸,柳飘飘的目光却被一个孤零零的中年男人吸引了去。
    他盘腿坐在沙滩上,身前摆着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,他低着头,对着照片念念有词,时而隐隐啜泣,时而又笑出了声,柳飘飘心里像被扎了一样,逃避地扭过头去。
    一旁的龚炎显然也看到了那个男人,他停下脚步,目光停留在那个男人身上半晌,又向柳飘飘望去,她哀伤的神情正映在龚炎的眼里。
    “来。”
    龚炎轻轻拍了几下柳飘飘的后背,像是在委婉地安慰她。
    柳飘飘点点头,跟着龚炎向离海更近的沙滩那里走去。
    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一样,两人默契地不发一语,一个把蜡烛燃起,另一个把纸叠成了纸船,再把蜡烛小心翼翼地放在纸船里。
    龚炎把其中一个做好的蜡烛船放在柳飘飘并拢的双手里,柳飘飘低头凝视着那抹摇曳的烛光许久,才缓缓开口:“织夏姐,你快回来吧!我给你送去一盏灯,还有一艘船,你可要尽快回来,你还要参加考试呢,你还有要实现的梦想呢,织夏姐,我会一直在家等你。”
    龚炎静静地盯着柳飘飘的脸颊,黑暗侵蚀了她脸上的轮廓,微微的烛火却照亮了她的双眼,那是一双如水般澄澈的双眼。
    当柳飘飘说完话,抬起头看向自己时,龚炎才晃过神来,把手里的纸船举高了些。
    “薛凛,我龚炎这辈子就这一次,为你干一次矫情事儿,你给我麻溜儿地滚回来!别再让老子一个人面对他们四个,从小到大你捅的什么篓子,当哥的我都能给你扛了,但是你想自己逍遥自在,让我一个人赡养他们四个,门儿都没有!等你回来了,先挨老子一顿胖揍吧!”
    龚炎说完便蹲在了地上,他轻轻地把纸船放在水上,却迟迟不肯松手,直到摇曳的纸船在水波间找到了平衡,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,凝着眉目送着纸船渐渐漂远。
    柳飘飘也跟着蹲了下来,她松开手里的纸船,将下巴垫在交叉的双臂上,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滴落,在沙中晕染出一个个深棕色的点点。
    半晌,感觉小腿有些发酸,龚炎径自站了起来,他低下头,望着脚边那个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的身体。
    沙滩堤岸上的路灯发出微弱昏黄的柔光,在柳飘飘身边的沙滩上映照出一个斜拉变形的影子。
    龚炎悄悄地在空中伸出一只手,走火入魔般地放在那个影子的脑袋上,轻轻地抚摸了几下,企图安抚那只失落的兔子。
    两只载着蜡烛的小船相互依偎着向海中心漂远,偶尔路过一丝海风,船上的烛火仿佛被吹熄了般缩成了一个极小的光点,却又在片刻后重振旗鼓,像一枚旗帜般,闪耀着倔强的火光,在昏暗无边的海中划出一条生的路。		
    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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